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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0章 王景缚苍龙(第1页)

千里安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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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景缚苍龙(公元69年)

东汉·永平十二年夏(公元69年)·洛阳·德阳殿

闷雷在洛阳城头滚过,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宫阙的飞檐。德阳殿内,烛火摇曳,却驱不散那份沉甸甸的压抑。一份来自兖州(今山东、河南东部交界)的八百里加急奏报,被侍中颤抖着捧到汉明帝刘庄的御案之上。年轻的皇帝展开竹简,目光扫过,呼吸骤然急促,捏着简牍边缘的手指因用力而骨节发白。

“陛下…”

司空伏恭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与痛心,“汴渠崩溃,裹挟黄河浊流,兖、豫二州(今河南、山东西南部、安徽北部)…数十郡国再成泽国…庐舍尽毁,禾稼荡然,民众流徙,哀嚎遍野…此乃近二十年来,黄河第四次大决溢了!”

一股浓烈的、仿佛带着泥土腥味和水草腐烂气息的悲鸣,穿透冰冷的奏报文字,直冲刘庄的心房。他仿佛看到滚滚浊流撕裂堤坝,吞噬田野村庄;看到灾民扶老携幼,在泥泞中绝望哭嚎;看到千里沃野化作一片死寂的汪洋。那景象,比殿外隆隆的雷声更让他心悸。

“二十年!二十年了!”

刘庄猛地站起身,玄色龙袍的下摆带倒了案几上的青铜兽钮笔架,发出一阵刺耳的哗啦声响。“朕的百姓,代代承受这悬顶之河的肆虐!年年哭告,岁岁流离!朝廷的赈济,不过是杯水车薪!难道我煌煌大汉,就真的治不住这条苍龙了吗?”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铁锤砸在殿内每一位重臣的心上。

短暂的死寂后,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出自将作大匠王景:“陛下,此乃天灾,更是人祸。汴渠年久失修,河道淤塞,如人之血脉阻滞。一旦黄河暴涨,汴渠无力分泄,反成溃决之源!欲治黄河,必先浚河渠、固堤防,令河、汴各行其道,方为治本之法!”

刘庄锐利的目光如鹰隼般锁定王景那张被岁月和工程风霜刻画出深刻皱纹的脸:“浚河渠?固堤防?王卿,此非纸上谈兵!黄流湍悍,沙淤瞬息万变!需多少人力?耗多少资财?多久能成?朕不要空言,朕要的是一个实实在在能救民于水火的方略!”

王景迎着皇帝审视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他撩袍跪地,动作带着工程师特有的利落与坚定:

“臣王景,请命治河!臣与谒者王吴,愿领此役!若不能缚住这条苍龙,还陛下一个安澜之河,臣…愿受雷霆之诛!”

1。浊浪滔天:疮痍千里唤英雄(公元69年初夏)

皇帝的决心如同冲破阴霾的第一道阳光。诏令飞驰出洛阳:诏命王景为总领,谒者王吴为副,发卒数十万,克日开赴兖豫灾区!

王景与王吴几乎未在洛阳多做停留。几匹快马,几卷图纸,几个精干的随从,顶着盛夏的骄阳,一路向东。越接近灾区,空气越发沉闷,弥漫着一股腥湿的泥土气息和若有若无的腐烂气味。官道两侧,景象触目惊心。

昔日平整的田畴,如今浸泡在浑浊的黄水里,只露出零星的树梢和残破的屋顶。浑浊的水面上,漂浮着死去的牲畜、断裂的房梁、破碎的陶罐,甚至偶尔能看到一两具肿胀发白的尸体,随着缓慢的水流沉沉浮浮。侥幸逃至高地的灾民,用泥巴和破烂的苇席搭成窝棚,拥挤不堪。孩子们瘦骨嶙峋,瞪着茫然的大眼睛。老人蹲在窝棚口,眼神空洞地望着浑浊的远方。远处,传来妇人压抑的哭泣声,夹杂着病人断续的呻吟。

一个满面尘土的老农,正用破瓢舀着窝棚里渗进来的泥水往外泼。看到王景一行官服打扮的人马停下,浑浊的老泪瞬间涌出:“官爷…官爷可来了!俺们等了快一个月了…水不退,秧苗都淹死了…俺的房子…俺攒了一辈子的家当都没了…”老人哽咽着,几乎说不下去。

王景翻身下马,走到窝棚边,不顾泥泞,蹲下身查看地上的水痕。他捻起一点湿土,在指尖搓了搓,又抬头望向远处那片汪洋,眉头紧锁。

“老丈,”

王景语气低沉却带着一种令人安定的力量,“朝廷派我们来了。这水,我们一定让它退下去!房子,会帮大家重建!地,会帮大家重新种上庄稼!”

“真的吗?”

老农眼中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随即又被绝望覆盖,“可是…前面几任大老爷也来看过,后来…后来水还是来了…”

他指着浑浊的水面,“这龙王爷的脾气,谁能摸得透啊…”

“王总领,”

谒者王吴也下马走了过来,他是皇帝的亲信,负责监察协调,此刻同样面色凝重,“这水势…比奏报所言,似乎更为严峻。数十万人役夫,粮秣调度,工棚搭建,皆是泼天难题。我们…当真能行?”

望着眼前这片无边无际的“泽国”,即使是王吴这样见过世面的大员,心头也压着沉甸甸的巨石。

王景站起身,目光锐利如刀,扫过无边无际的浊水和灾民绝望的面庞。他展开怀中紧紧抱着的简易河图,手指重重地点在荥阳(今河南荥阳)的位置,沿着一条想象中的线,一直划到千乘海口(今山东高青东北):

“行不行,都得行!没有退路!治不好这条河,你我便是千古罪人!”

他的声音不高,却蕴含着钢铁般的意志。“传令各郡国征发民夫!明日一早,我们溯流而上,从荥阳开始,一寸一寸丈量这千里河堤!看清这苍龙的筋骨脉络,方能给它套上枷锁!”

启示:

当灾难撕裂大地,绝望笼罩人心,总有不退缩的背影逆流而上——他们肩头的不是沙袋,而是一个民族不屈的脊梁。

2。

匠心独运:十里水门锁狂涛(公元69年秋-冬)

数十万民夫,如同一股浩荡的洪流汇集在黄河与汴水沿岸。工棚连绵不绝,一眼望不到头。号子声、夯土的沉闷巨响、车马的喧嚣,日夜不息地回荡在初秋的天空下。巨大的工程,在王景和王吴严密的组织下,如同一部庞大而精密的机器,开始艰难地运转。

王景的营帐就是流动的指挥部。油灯常常彻夜不熄。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将作大匠,而是变成了一个满身泥泞的“老河工”。他带着几个精通历算、地理的助手(如工程团队核心郭躬、水利匠人陈承),沿着预定的千里堤线跋涉。有时策马疾驰,勘察大段地形;有时换上草鞋,拄着木棍,亲自踩着河滩的淤泥,仔细丈量;甚至不顾危险,在枯水期下到河道深处,观察水流冲刷的痕迹和泥沙淤积的厚度。

“郭先生,你看这一段,”王景指着汴渠入口下方一处被洪水严重掏刷的河岸,“水流至此,骤然受阻,回旋之力甚大!若仅仅加固此处堤岸,如同以肉臂挡奔牛,徒耗民力,终难持久!”

郭躬是精于计算的河工专家,他捻着胡须,眉头紧锁:“总领所言极是。黄河之水,挟沙裹泥,沙随水走,水走沙停。单纯堵、塞、加高堤防,恐难根除隐患…强弩之末,力不能穿鲁缟啊!”

王景的目光投向奔腾的河水,又望向岸边堆积如山的竹笼(石笼)、木桩和夯土,沉吟良久。一个酝酿已久的、大胆而精密的构想在他脑海中逐渐清晰、成形:

“堵不如导,硬抗不如疏导节制!”

他猛地一拳砸在简易地图上,“自荥阳东至海口,千里堤防之上,每隔十里,我们建一座水门(分水闸)!”

“水门?”

王吴和郭躬异口同声,眼中满是惊疑。

“不错!”

王景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手指在地图上快速移动讲解,

“水门分上下两道闸口!洪水滔天之时,开上水门,引部分汹流入汴渠旧道分担压力;待汴渠水位过高,则开启下水门,将汴渠多余之水及沉积泥沙重新排入下游深阔黄河主道!如此犹如为黄河装上了数十个可以调节的‘呼吸阀’!”

王吴倒吸一口凉气:“十里一闸?总领,这可是千里长堤啊!那得建上百座水门!工程之巨,耗费之广,前所未有!况且,这水门如何建造方能经得起洪峰冲击?开闭时机如何把握?稍有不慎,一处水门溃决,牵动全局,便是滔天大祸!”

营帐内陷入紧张的沉默。陈承等几个经验丰富的老河工也面露忧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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