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早已习以为常,定然又是那个路中悍鬼来了!
果然,不久之后,袁术一袭绯红锦袍,骑在匹雪白神骏的马上,悠然而来。
他身后跟着十数名豪奴,个个短衣敞怀,腰间别着铁尺,在前为其开路。
转过街角,却见个满脸横肉的恶霸正把个卖绢布的小贩按在地上。
那恶霸穿着件油亮的短衣,一脚踩着小贩的手,一手扯过摊上最好的布帛,狞笑道:“这点东西还敢要百钱?给乃公拿回去擦桌子都嫌糙!乃公这等英雄好汉,拿你的布,是看的起你!”
小贩脸贴在地上,额头磕出了血,手被踩得直抖,却仍死死护着剩下的几匹布,声音发颤:“好汉…那是小的全家活命钱……”
袁术的马忽然顿住,前蹄扬起,一声嘶鸣。
路中悍鬼勒着缰绳,那双总是带着倨傲的眼,落在恶霸那张嚣张的脸上时,眯了眯。
这种狗东西,也配称好汉!
袁术的马鞭“啪”地抽在那汉子头上,顿时将其抽翻在地!
那之前穷凶极恶的汉子刚要大骂,抬起头来,见到的却是绯红锦袍、被簇拥如众星捧月的袁术,汉子脸上横肉抖了抖,立刻就要赔笑。
他是常在街面上混的,路中悍鬼这般鼎鼎大名的人物,如何能不认识?
就听袁术冷笑一声,“洛阳地面上,什么时候轮到你这路货色撒野?路边野狗,也敢自称好汉!那乃公又算什么!”
他斜睨着恶霸,对身后豪奴扬了扬下巴:“给我打。别打死,留口气让他看看,谁才是好汉。”
豪奴们早按捺不住,他们虽名为奴仆,可大多都是之前浪荡在洛阳街头的游侠,折服于袁术的侠义,这才自愿跟随!
袁术令下,众人立刻如狼似虎地扑上前去。
方才还嚣张的恶霸,瞬间被按在地上,铁尺没头没脑地落下,惨叫声比南市的吆喝还响亮。
那卖绢布的小贩早吓得缩在一旁,血糊糊的额头直冒汗,连道谢都忘了。
周围却炸开了锅。
挑货担的汉子拍着大腿喝彩,梳双鬟的婢女捂着嘴笑,几个袒着胳膊的游侠少年更是吹起了呼哨:“打得好!这等泼皮,就该袁君来治!”
“袁君这才是真性情!管他什么牛鬼蛇神,不服就打!”
“侠肝义胆!袁君好样的!”
袁术朝着四面抱拳拱手,显然对众人的称赞颇为受用。
他勒转马头,对豪奴们道:“拖远点,别污了我的眼。”
说罢,绯红锦袍一闪,马蹄再次扬起,带着那群豪奴呼啸而去,只留下满地狼藉和仍在沸腾的叫好声。
片刻之后,袁术忽的又纵马而回,抬手抛给那卖绢布的小贩不少五铢钱。
这番举动,又引起一片喝彩声!
袁术心满意足,驾马“缓缓而去”。
他自然也是从刘弘身上学了些东西的,只不过相比袁绍,他学到东西仅用八个字就能概括,“轻裘快马,仗义豪侠”!
若是刘弘在此,见到这番景象,大概也只能默然无语。
袁绍与袁术,一正一偏,仿若金庸与古龙,倒也算是相得益彰。
……
太学讲堂里槐影斜斜扫过青石板地。
大堂内的争辩声沸沸扬扬。
一群戴着进贤冠的儒生围着案几,或捋须踱步,或拍案而起。
竹简与木牍在案上堆得老高。
“《尚书》有云‘惠迪吉,从逆凶’,今上宽宥权贵,纵容兼并,正是‘从逆’之兆!”穿深衣的老儒捶着案几,冠缨摇晃。
“荒谬!”对面戴方巾的中年儒生立刻驳斥,“《春秋》讥世卿,却未禁大夫置产,足下引经断章,不过是借经义泄私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