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北去,那甲胄自是改好了,倒也不穿,绑扎在马背之上,一路往北去。
还真就巡边,苏武不是玩笑,他显然真没见识过黄土高原,他得亲自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地。
河谷沟壑,山川丘陵,一个一个光秃秃的土岗土包……
真来三十万大军,苏武都不知道该怎么摆,便是来个五万大军,只怕已然是满坑满谷拥挤不堪……
这地方打仗,当完全是另外一个思路,不真到处走走,只看舆图,何以能胜?
一路去,一个一个的堡寨,金明寨,龙安寨,安塞堡……
那监军李彦,不知皱眉抱怨了多少次,此时又在开口:“这里比东京,着实不可比,唉……真是要命……”
苏武还说:“此战怕是难打啊……”
“这般鬼地方,那党项还连年来犯……”李彦话语倒是不说完,其意不免就是,这种鬼地方,党项人来打它作甚?
粮能产多少去?能榨出什么油水来?
只看过中原那一眼望不到边的广大平原,这里比起来,当真就是“鬼地方”。
苏武假模假式来解释:“总管也是从关中而来,关中与中原一样,是那平原富庶之地,这里便是关中之屏障,党项人所想,自是要越过这里,取那关中京兆府之地!”
李彦当真恍然一悟,点头来:“党项当真狼子野心。”
也是这李彦,随在赵佶这般天子身边,又能知道多少天下大事?更何况他周边之人,不免也都是宦官,与他打交道的官员,更也多是讨好阿谀之辈……
大宋朝,太割裂,一面是那东京城里的繁华富庶,一面是这黄土高原上的贫瘠与血战……
东京城里的人,不知西北之苦。西北的土包子,也不知东京城到底是何等纸醉金迷……
这也是中国历史之分界线,宋以前,中国的中心,从来都是西边,更贴切说,就在黄土高原南边的关中平原,是那长安。
大宋之后,中国的中心,就再也不在西边了。
也说那京兆府长安城,从汉而下到唐,其环境之破坏,也是不可想象的,史书有载,唐之长安,到后来,打不出一口甜水井,地下水都是咸的臭的……
那关中周遭,连伐木都伐不到了,别说建筑用木,连柴火都缺。
何也?千年中心之代价,人口一多,不断开垦,不断砍伐,也说那长安城几十上百万人口,千百年生活垃圾与污水,不断堆积……
乃至还说,黄河老早是清水河,一面是气候变化,一面也是农耕开垦与砍伐……
西北如今之衰落,长安城如今之衰落,原因很多,还要加一条,那就是丝绸之路不通了。
党项无论如何,得干,干了,丝绸之路就再通了。
苏武再往北去,其实就到了平戎寨,前面就是白于山,也称为横山,白玉山。
平戎寨把守的就是这山路之口,往北去,过了山,就是党项洪州,洪州城大致也是把守这山口之路。
如此,两军对峙,这里,也是蔡攸丧命之地。
看了一圈平戎寨,住了一夜,第二日,苏武打马再要往北。
李彦跟着走,走着走着,李彦才发觉不对劲,怎么还在往北走?
李彦立马来问:“苏学士,何以还要往北啊?再往北可就是党项人了!”
苏武只管一语:“自是还要往北,巡边嘛,当就要去边境之处看看!”
李彦闻言又愣:“若是碰到党项人如何是好?咱就带了这六七百号人马,也听得党项人动辄数千骑来去!”
这是怕了……
苏武一语:“总管放心,咱也带了许多马,若是远远看得党项人数千骑,自是打马转头回就是……”
既然都到这里了,自也就要好好吓唬一下李彦,不把他吓唬老实了,这一趟不白来了吗?
苏武自是知道,党项人哪里来的什么数钱骑来去?
当然,苏武也还知道,党项人最近游骑肯定是多了许多,有蔡攸一番装逼,党项人岂能不多点防备。
游骑多,再好不过,此去,就是去碰游骑的,乃至也要到洪州城下去看看。
他妈的,苏武老早军令就来了,要开始滋扰之事,乃至寻得时机,可以先攻打城池试试。
这李彦竟是下令不准轻举妄动。
也好,这不苏武带着李彦亲自来了吗?亲自来行滋扰之事,亲自来轻举妄动一番。
李彦看着苏武,又看左右之人,看苏武认真,看左右之人都不发表反对意见,他自与刘光世去说:“小刘总管,此般,岂不是犯险?我等大军还未聚,两个主帅岂能如此立于危墙之下?”
话语倒是说得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