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大话的人通常看别人都是满面的轻蔑,”窦昭毫不客气地道,“等你金殿传胪之时再大声嚷嚷也不迟。”这些日子竟然还有出家人来窦家拜访纪咏,和纪咏谈佛论道一说就是好几天,她不喜欢纪咏把家里弄得像寺庙,“西窦是家宅,可不是你的私庙。”
纪咏这才明白窦昭恼火什么,他不由瞪大了眼睛望着窦昭:“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把那些方外之人拉入红尘……”
“人家是明镜本非台,何处惹尘埃。”窦昭冷笑道,“何来的红尘世俗之说?”
纪咏神情震动,望着窦昭半晌无语。
窦昭还要陪着祖母去田庄,见纪咏没有说话,转身上了马车。
到了田庄,大家都在抢播,抬头和祖母打声招呼又低下头去劳作。
祖母原是庄户人家出身,不仅不以为意,反而很高兴大家都一心忙着抢播。
有个因年事已高不用下田的老农陪着在田里转了一圈,窦昭和祖母回了宅子。
洗了手,净了脸,换了身衣裳,红姑已经准备好了热腾腾的饭菜。
崔家庄那边派了个小后生过来给祖母请安:“……说好些日子没有看见您了,想请您回去住两天。”
祖母不免意动。
窦昭看了就笑着怂恿祖母:“我们过几天再回去就是了。”
祖母想到自己娘家还是一口锅又炒菜又烧水,茶里都浮着层油,想了想,借口这边田庄没人看着,自己走开了有些不放心。
窦昭哪里想得到这些,殷勤地劝道:“平时田庄不也交给管事在打理,有什么不放心的?您有七、八年没回娘家了吧?这次难得回去一趟,我这就让人准备些糖果吃食什么的,到时候您也好打赏那些孩子们。”
“那你留在田庄吧!”祖母趁机道,“田庄里的人把这一季的庄稼都给了我们,我们总得有个人在这里照看照看,不然大家做起事来也没有劲啊!”
“行啊!”只要祖母开心,窦昭倒无所谓,让人准备了祖母回娘家的东西不说,还扯了几块尺头让带给妥娘:“给她儿子闺女做衣裳。”
妥娘去年又生了个女儿,过年的时候还曾特意抱给窦昭看,请祖母给那孩子取了个名字叫“长青”,寓意长长久久的。
红姑把东西收了,
临行
仲秋的中午,太阳还是火辣辣的,照得人身上有些燥热。
窦昭觉得背心里都冒出汗来。
她看了一眼还有些凌乱的庭院,笑道:“大家先去用午膳,下午再收拾也不迟。”
窦家是提供三餐的。
几个婆子笑嘻嘻地道了谢,由甘露领着去了厨房。
素绢打了水给窦昭净脸,洗手。
水略带几分凉意,让窦昭舒服地长透了一口气。
用过午膳,小憩了片刻,她站在庑廊下望着庭院思索着怎样布置。
身后突然传来宋墨的声音:“你在干什么呢?”
窦昭并不奇怪。
这个人既然能想办法住进来,自然有办法和她说上话。
“我想在院子里种几株花树,”窦昭看也没看他一眼,一直打量着院子,“这样到了冬天,也不至于院子里光秃秃的,显得有些荒凉。”
宋墨没有做声,而是站在庑廊的另一头,和她一样,静静地望着院子。
风吹过银杏树,金色的叶片飘落一地,让即将到来的寒冬仿佛也显得多了一丝暖意。
“我三舅,病逝了……”他很突兀地道,“病逝在了铁岭卫……”他的声音不急不徐,好像斟酌良久才说出来似的,语气很郑重,“我五舅在我大舅的余荫下生活了这么多年,八大胡同在哪里他一清二楚,家里有多少仆妇他却一问三不知!”
是不是因为这样,所以蒋梅荪才把蒋家在京都的信息网都交给了宋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