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间内的死寂,比窗外的喧闹更让人窒息。
李员外脑中,不断回放着自己和一众同伴,半月前嘲笑夏侯玄愚蠢的画面。
原来,小丑竟是自己。
他们亲手将刀柄递到了对方手上,还生怕对方握得不紧。
一个乡绅猛地站起来,喊道:“怕什么!”
“北州没盐,咱们可以从外地调!我就不信,他还能把整个北夏的路都堵了!”
这话,让众人眼中重新燃起希望。
李员外刚要开口,雅间的门又被撞开,一个家仆连滚带爬地进来:“老爷!不好了!我们派去邻县采买盐货的车队,在出城的官道上,被……被王爷的工程兵给拦下了!”
“拦下?他凭什么!”
“他们说……说奉王爷之命,严查私盐,所有运出城的粮食和运进城的盐铁,都要有王府签发的路引……没有路引的,一律扣押!”
“路引?”
李员外喃喃自语,身子一晃,跌坐回椅子上。
完了。
他不是堵了路,是直接建了一座看不见的墙,把整个北州变成笼子。而他们,就是笼子里被拔光毛,还沾沾自喜的鸡。
盐荒,以一种蛮横的姿态,降临北州城。
起初只是寻常百姓家里的盐罐见了底,很快,城中大大小小的食肆、酒楼也贴出了菜品涨价或是干脆歇业的告示。没有盐,再好的厨子也做不出味道。
“这日子没法过了!一钱盐都买不到了!”
“还不是李员外那帮天杀的!前些日子把盐价压得那么低,把咱们的钱都骗了去,现在又囤着不卖,想把盐价炒上天!”
民怨沸腾,矛头精准地指向了那些曾经的盐商。百姓们朴素的认知里,谁之前卖盐,谁现在就该负责。
至于那位新来的王爷,他铺子里的雪花盐一直价高,买不起是自己的问题,可李员外他们,是活生生断了所有人的活路。
恐慌发酵了整整七天。
就在全城百姓的忍耐即将到达极限时,“北州官盐”铺子,在万众瞩目下,摘下“暂停销售”的木牌。
铺子前,人山人海。
“开门了!官盐铺开门了!”
当伙计打开店门,人群涌了上去,要不是有工程兵团的士兵在门口维持秩序,铺子的大门都能被挤破。
一块新的价目牌挂了出来。
“官盐,每斤八十文。”
价格比之前的雪花盐低,却比寻常盐价高出几倍。
可没人抱怨,没人还价。
一个衣着体面的商人,将一串沉甸甸的铜钱拍在柜台上。
“给我来五斤!”
“我要十斤!”
百姓们疯了一样,将手里的铜钱、碎银子,甚至是当掉首饰换来的钱,全部塞进伙计的手里,只为换取更多的盐。
他们不知道,这些盐,大部分都是李员外的那些粗盐,经过夏侯玄成立的北州盐工厂,提纯,过滤,溶解结晶。摇身一变,身价便翻了数倍。
茶楼的雅间里,李员外等人透过窗户,看着对面官盐铺前那条几乎要挤爆的长龙,一个个面如死灰。
最屈辱的是,他们府上的管家,此刻也正混在人群里,捏着鼻子,用他们刚从夏侯玄那里“赚”来的银子,高价买回本该属于自己的盐。
这一进一出,赔上的不只是身家,还有他们经营百年的脸面和尊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