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取来一盆烧得通红的炭火,置于御书房中央。
夏启凌挥退太监,他亲自上前,解开第一个麻袋的绳结,袋口敞开,露出里面一个个表皮呈紫红色,形状不规则的块茎。
他伸手拿出一个,这就是老九信上所说的“红薯”?
他又解开第二个麻袋,里面是黄皮的、圆滚滚的“土豆”。最后一个麻袋里,则是包裹着层层外衣,顶上还有长长须子的“玉米”。
夏启凌捏着信纸,又看了一遍。纸上写着——“此三物,名曰红薯、土豆、玉米,皆高产耐瘠,红薯亩产可达三千斤,土豆亦相差无几。玉米亩产较少两千斤左右,当为我北夏万世之粮。”
北夏最好的上田,风调雨顺之年,亩产也不过四五百斤。
三千斤,这是何等概念?若非出自夏侯玄之手,他只会当成是天方夜谭,一笑了之。
夏启凌蹲下身子,从麻袋里各挑几个红薯和土豆,拨开炭火,将它们埋了进去。只露出一点点表皮。他拍了拍手上的尘土,静静地等待着。
炭火偶尔发出“噼啪”的声响
渐渐地,一种香甜、焦糊的气味开始在殿内弥漫,越来越浓郁。
此时,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太监尖细尖细的通传声。
“户部张尚书到!”
户部尚书张居廉冲了进来,身上的朝服有些凌乱,头顶的官帽都歪向一边,额角布满细密的汗珠。
他喘着粗气,躬身行礼道:“陛……陛下……深夜急召,不知……所为何事?”
夏启凌将手中的信纸,递了过去,笑道:“张爱卿,来,先看看这个。”
张居廉心头一紧,以为是哪里出了大乱子,连忙上前几步,拿起信纸。
看着看着,双眼猛然瞪大,双手颤抖道:“陛……陛下,这……信中所言,可是……可是真的?”
夏启凌走到炭火盆边,用火钳拨开滚烫的炭灰,将几个烤得表皮焦黑,却散发着诱人香气的红薯和土豆夹了出来。
“张爱卿,真不真,尝尝便知,老九信上说,烤熟便可食。”
夏启凌拿起一个烫手的土豆,剥开焦黑的外皮,露出里面金黄滚烫的内瓤,咬了一口。
张居廉也颤巍巍地拿起一个红薯,顾不得烫手,三两下剥开皮,那橘红色的薯肉冒着热气,甜香扑鼻。
他咬下一口,含糊不清道:“陛下……甜,真甜!这东西……管饱,绝对管饱!”
夏启凌看着手里半块土豆,眼眶泛红,哽咽道:“张爱卿,最多一年,只需一年!”
“我北夏的子民,再也不必为一口吃食发愁了!”
“开春之前,你亲自遴选最可靠的官员,带上朕的旨意,去北州!将这些种子,给朕安安全全地运往各州各县!悉心育种,推广种植!”
“告诉地方官,谁要是耽误了春耕,朕要灭他九族!”
张居廉看着手上剩下的小半块红薯,老泪纵横,他想起了太多往事。
想起夏启凌刚刚登基那年,南境大旱,赤地千里,饿殍遍野;北境暴雪,连下月余,冻死的牛羊无数。
他为了筹措一点赈灾的粮款,亲自去夏都那些豪门贵戚的府邸求爷爷告奶奶,从清晨站到日暮,看尽了冷眼,受尽了屈辱。
张居廉,抬起袖子抹了抹眼角,哽咽道:“以后……以后不会了。”
“以后,再也不用为粮食发愁了!咱们北夏的百姓,再也不用受饥饿之苦。”
夏启凌吃完手中的土豆,心中的激荡稍稍平复。他看着面前这位为国操劳一生张居廉,问道:“张爱卿,如今国库之中,还有多少存银可供调动?”
张居廉愣了一下,躬身答道:“回陛下,除去此前拨给北州王修路的款项,以及各项军政开支的预留,国库……国库目前剩余六百万两白银。若是……若是要再向北州拨款……”
夏启凌叹了一口气,坐回龙椅,心中思绪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