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桌边的陈轻,紧张得捅了捅身旁的陈午,低声道:“午……午哥,这……这阵仗……比当年咱们攻打白风寨还吓人……”
陈午也好不到哪里去,故作高深低声道:“看见没?这叫‘矜持’!
陈轻抬起起头,目光一个劲儿地去搜寻那个叫小芳的姑娘。终于,他在不远处的人影中,看到了那个梳着双丫髻的清秀身影。
“午哥,我……我看见她了……”
陈午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镇定!拿出你扛水泥的气势来!”
女工们那边,同样是一片骚动。
走在前面的纺织厂管事们,强自镇定地维持着秩序,可她们的眼神也忍不住四处飘。身后的姑娘们,像是一群受惊的林中鸟雀,三五成群地挤在一起,互相抓着对方的衣袖。
一个胆大的姑娘,低声对同伴说道:“哎,你看那个,坐在最前面的,好高大啊……”
“哪个哪个?”
“就那个,独眼的那个!他就是独眼龙吧?看着……看着有点凶。”
“凶什么凶,我听说他对属下可好了,龙景苑就是他盖的呢!”
“快看那边那个,一直在照镜子的,长得倒还白净。”
“你瞧他那骚包样,肯定不是什么老实人!”
姑娘们低声议论着,羞怯的目光,偷偷地打量着广场上那些或紧张、或憨傻、或故作镇定的汉子们。
她们看到了他们崭新的衣裳,还有那一双双因为紧张而无处安放的手,一个个窘迫地挠着头,嘿嘿傻笑。反而她们生出一种莫名的想笑的感觉。
广场陷入了一种奇妙的寂静,只有铜火锅里炭火的噼啪声和远处传来的风声。上千男人和上千女人,隔着几十步的距离,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敢先迈出第一步。
纺织厂那位四十多岁的刘管事,看向身后,说道:“一个个的,都跟没见过人似的!平日里在厂里叽叽喳喳的劲头都哪儿去了?”
她走到独眼龙面前,问道:“独……独工头,我们来参加庆功宴。你看这……怎么安排?”
独眼龙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对着刘管事,说道:“刘管事客气!姑娘们能来,是给我们这群糙汉子天大的面子!快!快请入座!”
他转过身,对着手下那群还傻愣着的汉子们怒吼道:“都他娘愣着干什么,有点眼力见儿!站起来!给姑娘们让座!”
“哗啦”一声,上千名汉子,猛地站起身来,这一下,反而把刚放松一些的姑娘们又吓了一跳。
李瘦见状,一拍脑门,低声骂了句:“操!这帮憨货!”
他连忙抢步上前,对着刘管事和姑娘们拱了拱手,喊道:“各位姑娘,别怕,别怕!这帮家伙在工地上听惯了号令,一时没改过来。来来来,这边请,位置都给你们留好了!”
就在这片既热闹又尴尬的氛围中,入口处再次传来一阵响动。
“王爷、王妃到!”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夏侯玄一袭玄色常服,走进广场内。他身侧,苏晴鸢一袭淡紫色长裙,裙摆随着莲步微动。
赵大牛和几个亲卫跟在身后,但都保持着一段距离。
“参见王爷!参见王妃!”
独眼龙和李瘦带头,广场上,连同刚刚入座的姑娘们,都纷纷起身行礼。
夏侯玄扫过全场。看着那些手足无措的汉子和羞怯不安的姑娘,朗声笑道:“都免礼!今日是庆功宴,没有那么多规矩。都坐,都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