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承咀嚼着这几句话,颠簸的痛苦,与方才在水泥路上的平稳舒适,形成了最鲜明的对比。
从平稳到颠簸,不过一步之遥。刘承这才明白,王爷说的“路”。
那不仅仅是石头和水泥。
那是秩序,是效率,是财富,是希望。
是一条,能将青州从地狱拉回人间的,真正的活路。
越靠近青州府城,景象越是凄凉。
路边,一个干涸见底的水井旁,围着一群麻木的百姓。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正趴在井口,用嘶哑的嗓子,一遍又一遍地呼喊着什么。
不远处,两个汉子为了一只破损的水囊,扭打在尘土里,拳拳到肉,却连叫骂的力气都没有。
一个约莫四五岁的孩童,倚靠在墙角,嘴唇干裂起皮,一双大眼睛空洞地望着天空。
“老天爷啊……你睁开眼看看吧……”
“再不下雨,就没活路了……”
队伍经过时,那些百姓只是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又绝望地垂下头。
刘承坐在车里,透过车窗的缝隙,看着这一幕幕,却无法回避内心的羞愧与刺痛。
夏侯玄扫过那些骨瘦如柴,挣扎着求生的百姓。
在他的眼中,这些人不是灾民。
是劳动力,是即将为他的公里值,贡献的力量。
……
青州府衙。
知府刘孟源,领着府中所有官员,在门口翘首以盼。
当他看到夏侯玄的队伍时,眼中爆发出光亮,迎了上去。
府衙内,摆下了盛大的宴席。
说是盛宴,菜品却透着一股寒酸,几样荤菜,肉都切得极薄。
刘孟源亲自为夏侯玄斟满酒,姿态放得极低。
“王爷,您能亲至青州,实乃我青州百姓之幸。不知……不知王爷这求雨的神通,需要下官如何配合?祭台、三牲,下官都已备好!”
夏侯玄没有动筷,只是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
刘承站起身,将夏侯玄的“修路”计划,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
刘孟源端着酒杯的手,僵在半空。
修路?
他派儿子去求一场救命的雨。
结果,儿子带回来一支……工程队?
这是在……开什么玩笑?
看着父亲和同僚们那副见了鬼的表情,刘承上前一步:父亲,孩儿亲眼所见,北州高楼林立,百姓安居,那水泥路……”
“路?”
刘孟源像是被这个字眼点醒了,看向夏侯玄,这个年轻的王爷,从始至终都那么平静。
修路……
修路,灾民就有活干。
有活干,就能领到工钱和粮食。
有了钱粮,就不会饿死,就不会造反。
刘孟源想通了所有关节,好一石数鸟,滴水不漏。与这等阳谋相比,自己先前想着求雨,简直是幼稚可笑!
“啪!”
刘孟源将酒杯重重地放在桌上,因为激动,酒水都洒了出来。
他站起身,绕过桌案,走到夏侯玄面前,不顾知府的体面,深深一揖到底。
“王爷!”
“下官……下官愚钝!”
“王爷此举,乃是为我青州,铺一条生路,造一场福泽万代的甘霖啊!”
“下官,代青州百万生民,谢王爷再造之恩!”
“从即刻起,青州丁壮,任凭王爷差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