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传来了隆隆的车轮声和马蹄声,伴随着开道卫士的呼喝。尘土飞扬中,湖阳长公主那极尽奢华的车驾仪仗缓缓而来。锦旗招展,护卫森严,前后簇拥着大批鲜衣怒马的家丁仆从,气势煊赫,不可一世。公主乘坐的是一辆由四匹雪白骏马拉着的朱轮华盖安车,珠帘低垂,看不清内里。
董宣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探针,飞速扫过随行的庞大队伍。突然,他的瞳孔猛地收缩!
在公主安车右侧后方,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穿着崭新家丁服饰、正趾高气扬左右顾盼的人,不是赵彪是谁?!他刻意低下头,但董宣早已将他那副獐头鼠目的面容刻入了脑海!
“目标确认!赵彪!就在公主车驾右后侧!”董宣压低声音,发出最后的指令,“记住!只抓赵彪!动作要快!如遇反抗,格杀勿论!绝不能惊扰公主车驾主体!”
“是!”
仪仗队伍越来越近,已经行至夏门亭前。公主车驾的豪华威严扑面而来,护卫们警惕的目光扫视着道路两旁。空气仿佛凝固了。
就在赵彪的马匹即将经过亭子的瞬间!
“动手!”董宣一声低吼,如同平地惊雷!
“嗖!嗖!嗖!”数道矫健的身影如同猎豹般从亭后灌木丛中暴射而出!直扑赵彪!
变故突生!
公主队伍瞬间大乱!
“有刺客!”
“保护公主!”
护卫们惊怒交加,纷纷拔出兵刃,却一时搞不清袭击的目标和人数。混乱中,董宣早已锁定目标,他虽年迈,身形却快如闪电,几步抢到赵彪马前!
赵彪正沉浸在狐假虎威的得意中,突遭袭击,吓得魂飞魄散!他看清眼前之人竟是那个让他日夜心惊胆战的洛阳令董宣时,更是肝胆俱裂!
“董…董宣?!”赵彪失声尖叫,下意识就要拔刀反抗!
“恶奴赵彪!当街行凶,证据确凿!还不伏法!”董宣须发戟张,声若洪钟,威严如狱!他根本不惧赵彪拔刀的动作,右手闪电般探出,如鹰爪般精准地叼住赵彪拔刀的手腕,左臂同时猛地下压赵彪的腰部!
这一抓一压,蕴含了董宣毕生阅历和擒拿功夫的精粹!赵彪只觉得一股无可抗拒的大力袭来,手腕剧痛,整个人天旋地转,“噗通”一声,像一袋沉重的米粮,被狠狠地从马背上掼摔在坚硬的路面上!
“啊——!”赵彪摔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骨头都像散了架。还未等他挣扎爬起,董宣带来的衙役们早已一拥而上,将他死死摁住,冰冷的绳索瞬间将他捆成了粽子!
“董宣!你好大的狗胆!竟敢拦公主銮驾?!”公主车驾旁的护卫统领终于反应过来,又惊又怒,带着一群护卫挺着刀枪围了上来,杀气腾腾!公主的安车也停了下来,珠帘被一只戴着翡翠镯子的手猛地掀开!
董宣傲然立于路中央,拦在公主车驾之前。他看也不看那些明晃晃的刀枪,目光如电,直射向掀开的珠帘之后,那个盛怒而惊愕的贵妇身影。他整理了一下因剧烈动作而略显凌乱的官袍,对着公主车驾,抱拳行礼,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铁,清晰地传遍全场:
“臣!洛阳令董宣!恭请湖阳长公主殿下圣安!”
他微微一顿,目光扫向地上如死狗般被捆缚的赵彪,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凛然不可侵犯的审判意味:
“公主府苍头赵彪!于三日前光天化日之下,当街行凶,持刀杀死布商秦五!人证物证俱在!铁证如山!按《汉律》,杀人者死!”
“今日本官缉拿凶犯归案!明正典刑,以正国法!”
话音未落,董宣猛地拔出腰间佩剑!那剑锋在初夏的阳光下,反射出刺目的寒光!
所有人都惊呆了!就连正在挣扎嘶吼的赵彪也瞬间僵住,眼中只剩下那逼近的死亡寒芒!
“董宣!你敢——!”珠帘后传来湖阳公主刘黄尖锐到变调的厉叱!
回答她的,是董宣毫不犹豫挥下的剑锋!
“噗!”
一道血箭冲天而起!赵彪那颗惊恐万状的头颅滚落尘埃!无头的尸体抽搐两下,喷涌的鲜血瞬间染红了夏门亭前光洁的青石板路!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喧哗的街道死一般寂静!只有鲜血汩汩流淌的声音,刺耳地冲击着每一个人的耳膜。
护卫们瞠目结舌,握着刀枪的手僵在半空。
围观的零星路人吓得魂飞魄散,死死捂住嘴巴。
珠帘后,湖阳长公主刘黄的脸,由盛怒的涨红瞬间褪成惨白,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和滔天的屈辱!她看着董宣——那个须发皆白的老县令,手持滴血长剑,挺立在血泊之前,如同庙堂中镇压邪祟的凶神泥塑!他那布满皱纹的脸上,没有一丝斩杀权贵家奴的得意,只有一片冰封千里的决绝与视死如归的平静!
光天化日!御道之上!公主銮驾之前!当街格杀公主心腹!
这已不是执法!
这是对皇家尊严赤裸裸的宣战!是董宣以自身性命为祭品,向整个洛阳城、向天下昭告——国法之重,高于一切!
警示:正义的剑,有时需要斩断最坚韧的荆棘。面对不可撼动的强权,挺身而出不仅需要无畏的勇气,更需要雷霆万钧的决断!犹豫的正义,等于纵容罪恶。
3。金殿风暴:叩柱的忠魂与帝王的权衡
“轰!”
一只价值连城的白玉蟠龙酒杯被狠狠掼在云龙纹金砖铺就的殿阶上,摔得粉碎!清脆的裂响如同惊雷,在空旷庄严的德阳殿内炸开。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湖阳长公主刘黄哭得钗环散乱,妆容尽毁,全然不顾帝国长公主的仪态,扑倒在御座之下,声音凄厉怨毒,充满了刻骨的仇恨与羞辱,“陛下!陛下要为臣姐做主啊!那洛阳令董宣…董宣他…他疯了!他…他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拦阻臣姐的銮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