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默了很久,最终,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重重地点了点头:“我……我该怎么做?”
“坐下,放松即可。”罗盘示意她坐到对面。
苏婉婉依言坐下,心情忐忑又带着一丝微弱的期待,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因紧张而轻轻颤动。
罗盘伸出手指,指尖萦绕着一丝极其微弱的、刚刚炼化的纯阳雷火气息,缓缓点向苏婉婉的眉心。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她皮肤的刹那——
苏婉婉体内那股沉寂的阴寒气息,仿佛感受到了外来力量的威胁,骤然自行激发!
一股冰冷彻骨的寒意猛地从她体内爆发出来!
咔嚓嚓……
以苏婉婉为中心,桌面、地面瞬间凝结出一层薄薄的白霜!房间温度骤降!
“啊!”苏婉婉痛苦地呻吟一声,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毫无血色,身体剧烈颤抖起来,仿佛正承受着极大的痛苦!她的眉心处,甚至隐约浮现出一道极淡的、冰蓝色的奇异纹路!
反噬!
罗盘眼神一凝,立刻收手后退半步,指尖那丝微弱的雷火之气瞬间被那恐怖的阴寒之力扑灭!
好霸道的阴脉!仅仅是自主防护的反噬就有如此威力?!
他现在的力量,根本不足以触碰和疏导!
苏婉婉体内的寒气爆发只是一瞬,随即便快速收敛回去,但她显然受到了极大的冲击,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意识模糊,唇瓣发紫,瑟瑟发抖。
罗盘一步上前,扶住了她。
触手冰凉刺骨,仿佛抱着一块万年寒冰。
他眉头紧锁,立刻将体内刚刚恢复的些许微弱气血之力渡了过去,同时拿起桌上那几株幽寒草——此草性虽阴寒,但此刻以毒攻毒,反而能暂时平息她体内那更霸道的阴脉反噬。
他快速将一株幽寒草揉碎,挤出汁液,滴入苏婉婉口中。
草汁入腹,那股精纯的阴寒药力散开,果然,苏婉婉体内躁动的寒气似乎找到了同类,渐渐平息下去。她的脸色恢复了一丝血色,身体也不再那么冰冷,意识缓缓清醒过来。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正靠在罗盘怀中,而他的一只手还按在她后背,渡送着微弱的暖流。
“对…对不起……”她虚弱地道,声音带着哭腔和羞愧,“我……我没控制住……”
“与你无关,是我低估了你体内阴脉的霸道。”罗盘松开手,将她扶正,语气依旧平静,听不出喜怒,“调理之事,需从长计议。这些幽寒草,你每日取一叶含服,可暂缓寒症发作。”
苏婉婉看着他那张近在咫尺的、苍白却冷静的脸庞,感受着体内残留的、他渡送过来的那丝微弱暖意,以及口中幽寒草化开的清凉,心中百感交集。
恐惧、失望、羞愧、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依赖和安心。
这个男人,强大、神秘、冷酷,却又在她最痛苦无助时,给予了实实在在的帮助和庇护。
她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声音细弱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顺:“谢谢……夫君。”
最后两个字轻若蚊蝇,几乎听不见,却让她耳根微微发烫。
罗盘看了她一眼,并未在意称呼的改变,只是道:“休息吧。”
他将剩下的幽寒草推到她面前,自己则拿起那几块已然黯淡不少的赤铁矿,继续吸收其中残存的火煞之力。
烛火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似乎比之前靠近了些许。
夜,更深了。
苏府深处的某个奢华院落内,却灯火通明。
大夫人冯氏面色阴沉地坐在主位之上,下方跪着的,正是库房那名中了毒针的客卿老者,以及脸色铁青的苏源。
“废物!一群废物!”冯氏猛地将手中的茶盏摔在地上,碎片四溅!“连一个公认的废物赘婿都拿不住!还让他从库房偷了东西,打伤我源儿!我苏家养你们何用?!”
老者羞愧低头,捂着依旧有些麻木的右臂:“夫人息怒!那小子邪门得很!身法诡异,暗器歹毒,绝非传闻中那么简单!老夫一时不察……”
“暗器?能有多歹毒?还能伤到你这炼气七重的高手?”冯氏根本不信,只觉得是对方办事不力找的借口。
苏源更是咬牙切齿:“娘!那罗宸肯定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说不定是罗家给了他什么阴毒宝物防身!绝不能放过他!还有苏婉婉那个小贱人!一定是他同伙!”
冯氏眼神阴鸷,胸口剧烈起伏。她原本根本没把那个废物赘婿和那个丑女放在眼里,只当是恶心罗家、顺便拿捏苏婉婉的一步闲棋。却没想到,这棋子竟敢反咬主人!
“好,很好!”冯氏冷笑连连,眼中闪过毒辣的光芒,“看来不给你们点颜色看看,你们是真不知道在这苏家,谁才是天!”
“冯嬷嬷!”她厉声喝道。
一直垂手侍立在一旁的、一个面容刻薄的老嬷嬷立刻上前:“老奴在。”
“明天一早,你去‘请’三小姐和姑爷过来!就说我关心侄女,特意请了王供奉来给她‘瞧瞧病’!”冯氏语气森然,“我倒要看看,那废物赘婿,能不能挡住王供奉的‘医术’!”
王供奉,苏家首席医师,炼气九重修为,一手医术出神入化,但更出名的,是他折磨人的手段!落在他手里,生死两难!
苏源闻言,脸上顿时露出快意而残忍的笑容。
客卿老者也松了口气,王供奉出手,那小子定然在劫难逃!
“是!夫人!”冯嬷嬷躬身领命,嘴角勾起一丝阴冷的笑意。
夜色中,一张针对罗盘与苏婉婉的恶毒罗网,正在悄然撒下。
而小院中的罗盘,似有所觉,抬眼望了望窗外沉沉的夜色,眸光幽冷,如同暗夜中蛰伏的皇者,指尖一枚瓷针,无声旋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