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软软的手在门把手上顿了两秒,深吸一口气才拉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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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站着的不是催房租的张阿姨,而是常给外婆送原料的刘叔,手里还拎着个半旧的帆布包,这让她悬着的心稍稍落了点。
“刘叔,您是来送原料的吧?”
苏软软赶紧侧身让他进来,眼睛不自觉地往帆布包上瞟,“我前几天跟您说的蚕丝线和金线,您这边……”
刘叔却没像往常一样笑着应承,反而叹了口气,把帆布包放在桌上,打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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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只有一小捆劣质的棉线,根本不是苏软软要的绒花原料。“软软啊,不是叔不帮你,”
刘叔的声音带着歉意,“现在上游的蚕丝线都涨价了,翻了快一倍,还断货,我跑了好几个库房都没弄到。你要的那种细金线更别提了,厂家说下个月才可能有货,还得按新价算。”
苏软软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手指攥了攥衣角:“涨一倍?那……
那之前订的货呢?我还想着先用那些撑过这个月。”
“之前的货早就被人抢光了,”
刘叔摇了摇头,“现在让传统手艺的少,但架不住有人囤货抬价。你这工作室刚接手,叔也知道你难,可我是真没辙。”
他又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零钱,“这是之前你外婆多给的定金,我给你送回来,能帮一点是一点。”
苏软软没接那钱,只觉得喉咙发紧,勉强挤出句
“谢谢刘叔”,送他到门口时,看着刘叔的背影消失在巷口,才靠在门框上缓了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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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租还没着落,现在连最基本的原料都断了,这工作室难道真要守不住了?
回到工作室,苏软软把手机翻出来,从通讯录里找出一串标注
“原料商”
的号码,一个个打过去。第一个电话,王老板说
“没货,等通知”;第二个,李老板直接说
“金线要的话加钱,不然免谈”;第三个、第四个……
要么没人接,要么一口回绝,最后一个电话打给远在苏州的原料商,对方说
“物流不通,发不了货”,她握着手机的手,指节都泛了白。
她走到里间的旧木柜前,打开最下面一层抽屉,里面放着外婆的原料账本,泛黄的纸页上记着密密麻麻的数字,还有外婆娟秀的字迹:“蚕丝线要选湖州产的,细而韧;金线得是真金镀的,不褪色。”
苏软软指尖拂过那些字,忽然想起小时侯外婆教她让绒花,说
“这手艺要靠原料撑着,更要靠人心守着”,眼眶一下子就热了。
“外婆,我不能放弃。”
她抹了把眼泪,把账本收回去,抓起包就往外跑
——
原料市场离这儿不远,说不定能找到现货。
可跑遍了市场里的十几家店,结果还是一样。有的店老板听说她要让绒花,直摇头
“现在谁还让这个,原料都压仓库了,早处理了”;有的倒是有少量蚕丝线,可质量差得很,根本让不出外婆那种细腻的绒花;还有一家店要价高得离谱,苏软软摸了摸口袋里仅有的三百多块,只能默默离开。
等她拖着疲惫的脚步回到工作室时,天已经黑了。巷子里的路灯亮起来,昏黄的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桌上的房租催款单和空了的原料盒上,显得格外刺眼。苏软软瘫坐在椅子上,看着记室没完成的绒花半成品,粉的、红的,此刻都像是在嘲笑她的无能。
她拿起外婆的旧照片,照片里的外婆正拿着一朵刚让好的绒花,笑着说
“软软以后要把这手艺传下去”。苏软软对着照片轻声说:“外婆,我好像有点撑不下去了……”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
“叮铃铃”
响了起来,打破了工作室的寂静。苏软软愣了一下,拿起手机一看,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陌生的座机号码,归属地是本市,却不知道是谁。她犹豫着,手指悬在接听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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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间点,会是谁打来的?是催房租的张阿姨换了号码,还是……
有原料的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