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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风雨欲来，蛛丝马迹（第1页）

棚户区的午后，阳光被层层叠叠的违章建筑切割得支离破碎，只在泥泞狭窄的巷道里投下吝啬的、斑驳的光块。空气闷热而潮湿，混杂着劣质煤球燃烧的呛人烟味、公厕飘来的氨水臭气以及某处传来的、持续不断的婴儿啼哭。生活在这里，如同在一条缓慢流动的、污浊的河流底部挣扎。

出租屋内，却弥漫着一种与外界的沉滞截然不同的、紧绷的寂静。

李言靠墙坐在简易地铺上，双眸微阖，呼吸悠长而缓慢，仿佛与周遭的喧嚣隔绝。但他的每一根神经都如同拉满的弓弦，敏锐地捕捉着窗外任何一丝不谐的杂音。他的身体依旧笼罩在宽大的旧外套下，看似松弛，实则每一束肌肉纤维都处在一种蓄势待发的临界状态。胸口的伤处传来隐痛，被他以意志力强行压下，转化为一种冰冷的专注。

荣苗苗坐在小桌旁，面前摊开着画到一半的设计稿，炭笔却久久未动。她的目光不时飘向窗外，指尖无意识地蜷缩着，泄露着内心的不安。孩子们在里屋午睡，偶尔传来翻身的小动静。

平静，只是一种脆弱的假象。猎犬的鼻子，已经嗅到了这片破败角落的特殊气味。

黑狗的试探：巷陌中的恶犬

最先露出獠牙的，是城西拳场老板“黑狗”的人。

两个穿着紧身背心、露出花臂纹身的壮汉，晃悠着走进了巷道。他们与周围为生计奔波、面带倦容的居民格格不入，眼神里带着一种肆无忌惮的打量和搜寻，像两头闯入羊圈的狼狗，用鼻子拱着每一扇可疑的门窗。

其中一个剃着青皮头，脖颈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他朝地上啐了口唾沫，声音粗嘎：“妈的，就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哑巴’真藏这儿？”

另一个矮壮些，眼神更显油滑，眯着眼扫视着斑驳的门牌号：“错不了，黄毛那小子挨揍前瞥见的门牌，就这片。老大说了，先摸摸底，是过江龙就请去‘喝茶’，是装神弄鬼的就…嘿嘿。”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笑容残忍。

他们的对话毫无顾忌，声音在狭窄的巷道里回荡，引得几扇窗户后的窗帘微微晃动，随即又迅速归于死寂。这里的居民早已学会对危险视而不见。

屋内，李言的睫毛微不可查地颤动了一下。他甚至没有起身到窗边，仅凭脚步声的轻重、节奏、以及那毫无掩饰的对话，就已将对方的来意、实力（下盘虚浮，气息浑浊，徒有凶悍）、甚至大致人数判断得一清二楚。

“苗苗，”他开口，声音低沉平稳，没有丝毫波澜，“带孩子们去里屋，锁好门。无论听到什么，别出来。”

荣苗苗脸色一白，猛地站起身：“他们…他们找来了？”

“嗯。”李言缓缓睁开眼，眸中一片冷寂的深潭，“两只闻着味来的鬣狗而已，不足为虑。按我说的做。”

他的冷静感染了荣苗苗。她深吸一口气，用力点点头，迅速收拾起桌上的画稿，快步走进里屋，轻轻锁上了房门。

李言的目光落在门后一根不起眼的、用来顶门的旧木棍上，又扫过窗外巷道拐角处堆放的几个空瘪的塑料垃圾桶。心思电转间，一个简单却有效的阻截方案已然成型。他不需要硬碰硬，只需要一点…恰到好处的“意外”。

雄哥的阴招：制服下的毒牙

几乎就在黑狗手下在巷道里制造动静的同时，另一股更阴险的压力，悄然而至。

敲门声响起，不轻不重，带着一种程式化的克制。

“开门！街道综治办排查登记！”一个穿着不合身保安制服、眼神却带着几分市侩精明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外，身后还跟着一个拿着登记簿、眼神躲闪的年轻人。

荣苗苗刚安顿好孩子，闻声心猛地一揪。她看向李言，李言微微颔首，眼神示意她应对，自己则向后隐入墙壁的阴影中，气息收敛得如同磐石。

荣苗苗打开门，脸上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同志，有什么事吗？”

“暂住人口登记，最近片区治安事件频发，上面要求加强管理。”中年男人目光锐利地扫过屋内，视线在简陋的家具和里屋紧闭的门上停留片刻，“家里几口人？都是什么关系？身份证拿出来看看。”他的问题听起来例行公事，但语调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荣苗苗紧张地攥着衣角，一一回答，递上自己的身份证。

“就你一个带两个孩子？男人呢？”男人追问，眼神如钩。

“他…他身体不好，在休息…”荣苗苗声音有些发颤。

“哦？什么病啊？严重吗？我看这屋里药味挺重。”男人假意关心，却步步紧逼，“最近有没有什么陌生人来往？或者…听到什么不寻常的动静？比如打架斗殴什么的？”

问题越来越露骨，指向性明确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