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既定,行动便如精密的齿轮般悄然咬合,无声运转。
夜色深沉,城西工业区废弃仓库深处,浑浊的空气被汗臭、血腥和廉价烟草味搅得粘稠不堪。地下拳场的喧嚣如同困兽的嘶吼,撞击着锈迹斑斑的铁皮墙壁。闪烁的霓虹灯牌下,钞票与唾沫齐飞,赌徒们声嘶力竭地叫喊着下注的名字,眼神狂热而贪婪。
李言再次踏入这片泥沼。他没有再伪装成彻底的伤残,而是换了一身不起眼的旧工装,帽檐压得很低,脸上沾着些油污,步伐略显蹒跚,却带着一种底层劳工特有的、沉默的韧劲。他刻意收敛了所有可能引人注目的气息,像一滴水融入油污,毫不起眼。
拳台之上,一场比赛刚刚结束。胜者是个肌肉虬结、满身刺青的壮汉,正耀武扬威地挥舞着双臂,接受着零星的欢呼和更多的咒骂。败者像破麻袋一样被拖下台,在地上留下一道暗红的痕迹。
李言的目光冷静地扫过报名处白板上潦草写着的下一场对手名单和赔率。他的目标锁定在一个绰号“疯狗”的拳手身上。此人攻势凶猛,喜欢开场就全力扑击,但下盘不稳,左肩有旧伤——这是李言上次观察时记下的信息。赔率很高,因为“疯狗”以快速ko弱手闻名。
“下一场,‘疯狗’对…‘哑巴’!”负责报幕的瘦高个瞥了一眼李言随手写下的假名,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观众席响起一阵哄笑,没人看好这个看起来瘦削沉默的生面孔。
李言沉默地走上拳台,活动了一下脖颈和手腕,动作看似僵硬,实则是在精确感知和预热每一丝可用的肌肉纤维。剧痛如同附骨之疽,但他眼神古井无波,将所有杂念排除,只留下最纯粹的战斗计算。
铃声敲响!
“疯狗”果然如其名,发出一声怪叫,如同失控的卡车般猛冲过来,砂锅大的拳头直砸李言面门!带起的恶风甚至吹动了李言的帽檐。
观众们的肾上腺素瞬间被点燃,狂喊着“撕碎他!”。
就在拳头即将及体的刹那!
李言动了!
他的动作并非闪避,而是极其细微、精准到毫米的一个侧身沉肩!幅度小到几乎肉眼难辨,却恰好让那狂暴的拳头以毫厘之差擦着耳廓掠过!
同时,他那只看似无力的右手,如同蛰伏的毒蛇,骤然探出!并非拳头,而是并指如凿!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影子!
目标并非要害,而是“疯狗”猛冲时必然暴露的、左腋下那一处极其隐秘的、连接胸背肌肉群的神经节点!
“噗!”
一声极其轻微的、仿佛戳破气囊的闷响!
正全力前冲的“疯狗”骤然发出一声怪异的、被掐断喉咙般的惨嚎!整条左臂瞬间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软塌塌地垂落!巨大的冲势戛然而止,身体因剧痛和失衡猛地一个趔趄!
李言没有给他任何反应的机会!几乎在手指点中的同时,他借着对方前冲的势头,左脚极其隐蔽地、精准地钩在了“疯狗”支撑腿的脚踝后侧!
一个简单到极致的绊摔!
“砰!!”
“疯狗”庞大的身躯如同被砍倒的大树,重重砸在擂台上,震得台面嗡嗡作响!他抱着失去知觉的左臂,蜷缩着身体,发出痛苦的呻吟,彻底失去了战斗力。
整个过程,不到三秒。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喧嚣的拳场。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张着嘴,仿佛看到了最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什么?那个看起来不堪一击的“哑巴”,就用那么…轻描淡写的一下,就把凶名在外的“疯狗”给放倒了?!甚至连汗都没出?
裁判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上前读秒,然后慌忙举起李言的手。
没有欢呼,只有一片哗然和难以置信的窃窃私语。赌徒们骂骂咧咧地撕碎了手中的下注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