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我的声音平稳,却有一种冷峻的力量,“当你们在思考问题陷入迷茫时,请先坚持一个原则:凡事从利益角度出发。”
村民们浑身一震,不少人下意识抬头,视线在我与领主之间来回摇摆。
“驱使魔兽,屠杀村庄,事后再假意登场营救……”我的话语在血腥气中回荡,直直击入他们心中,“诸位想一想,这件事对我有何好处?我看起来像是一个喜欢演英雄骑士戏剧的自大狂徒吗?”
空气短暂寂静,只剩下黑蔷薇劈碎铠甲的轰鸣。
“我只是一个旅行者,一个过客,随手救下你们然后就会离开,也许我们在这以后都不会再见面——不过,对这位领主来说,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我缓缓抬手,手指直指高坐在马上、面色铁青的男人。
“你们一无所有,只有脚下这片贫瘠的土地。还有你们为了得到土地使用权世世代代欠下的高利贷——那些根本还不清的租赁契约。”
话音落下,村民们的脸色骤然一变。有人忍不住低声咒骂,有人紧咬牙关,握着锄头的手颤抖。
“你们死了,或者逃亡了。”我继续道,语气沉稳却锋利,“他便可以轻易地违背契约,把土地的所有权再次牢牢抓在手里。对他来说,你们已经榨不出多少油水。是时候换一批新人,继续为他卖命。或者……”我停顿片刻,声音低沉下来,“干脆将这片土地另作他用。”
村民们的呼吸骤然急促。
我看见他们眼底的迷茫开始动摇,转化为压抑的愤怒。
有人开始低声交谈,目光不再全都聚焦在我和黑蔷薇身上,而是悄然投向那个领主。
领主的脸色瞬间变了。
刚才还在咆哮的他,表情一度僵硬,眼神闪烁着慌乱。
他似乎没想到,我会在这种情况下直戳破他的图谋。
“住口!”他暴喝一声,脸上的狰狞重新撑了出来,“一派胡言!愚蠢的刁民!你们忘了是谁给了你们庇护吗?若不是我,你们早被魔兽吞得连骨头都不剩!”
他挥舞手臂,竭力挽回气势:
“看清楚!你们脚下的土地,粮食,牲畜,哪一样不是因为我才得以存在?你们竟敢怀疑我?!”
只可惜,不管领主再怎么声嘶力竭,他也无法堵住怀疑的村民那幽幽之口——最初只是零零散散的低语,很快,像火星落进干草般迅速蔓延。
“我听说过……他和我们签的租赁合同,总要十年二十年,可从没哪家能撑过五年!不是粮食交不上,就是地被收走。搬走之后这片地又被他以新的名义租出去,他啥都没干,反倒赚得盆满钵满!”
“我也听说过,他家里关着不少人——欠赋税还不起的,就被押去他宅邸做工。白天夜里都要干活,根本没有喘息的机会,直到倒下死去,尸体直接埋在后院的荒坑里。”
“还有,还有!听说他的小女儿要修什么‘梦幻乐园’,要整整一片地!说是要让城里的人来玩……可这地是谁的?是咱们世代耕种的!他们还没赶走我们,就已经在做梦了!”
议论声此起彼伏,逐渐汇成汹涌的浪潮。
村民们面色铁青,眼底闪烁着前所未有的愤怒。
他们似乎终于将那些零碎的传闻拼接成了完整的真相:一切怪罪,不过是领主巧妙的骗局。
“混账东西!”
“我们被耍了这么多年!”
“他才是真正的魔鬼!”
他们咬牙切齿,愤怒让原本瘦削的身躯爆发出意想不到的力量。
有人抓起锄头,有人抄起木棍,还有人直接将柴刀从屋里扔了出来。
农具在手中不再是耕地的工具,而是武器。
黑蔷薇冷冷注视着这一切,红瞳里浮现出一丝罕见的讽刺。
她轻声对我说:
“契约者,你唤醒了他们,比我挥剑更快。”
我却只是微微一笑。
那一刻,村民们自发地向前一步,与我们并肩。
他们的步伐不整齐,手中的武器也显得稚拙,但那股凝聚在空气中的气势,却让领主的脸色瞬间惨白。
他死死拽住缰绳,眼珠急速转动。
若是在往日,只需一声令下,骑士队伍立刻能冲散这群手无寸铁的农民。
但现在,他的亲卫已经被黑蔷薇一个个击倒在地,盔甲残破,呻吟连连。
他自己更没有以一当百的本事。
眼前的局势,已然逆转。
“退……退下!”
他的声音带着颤抖。我却忽然抬起头,深吸一口气,扩音法术在空气里荡开,下一瞬,我的嗓音响彻整个村落: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
那旋律激昂,歌词像火焰般灼烧着每一颗心。
村民们先是愣住,旋即被某种力量击中。
他们听不懂歌词中的全部涵义,却能从旋律与我坚定的声线里,捕捉到那股掀翻天地的力量。
有人率先跟唱,虽然音调走样,却带着热血:
“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