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炳业看陆渊的穿着没甚特别之处,甚至于相对普通的士子还略显寒酸了点儿。
但是,陆渊气质凝静如渊,似乎是见过大场面,自己竟是完全看不透他,更无法凭气势压服于他。
不过,宋炳业今日不是冲站他来的,只是把他的名字和样貌先记在心里,然后向旁边一指。
“你会交朋友,我宋炳业也会,你看看这是谁!”
“刘业刘兄,早二十年便已经是本县的童生,才华那是不用我吹的,现在刘兄已经加盟我们宋家,不日就将写出新的话本!”
“大家若是信赖刘兄之才,还请多多期待,到时候我宋业必在县内张榜,大家可以捧场。”宋炳业刻意提起刘业的“童生”身份,果然引得漓风楼内的诸多士子探头来看,刚刚非议的声音完全安静了下来。
宋炳业再次提高了声调,示威似地道:“徐文远你怕是还不知道,刘业兄过去可是府上举人老爷胡老爷的弟子哦!”
这下子,年轻士子之中爆出一声声惊呼。
就连徐文远也露出错愕的表情,只有陆渊一人,依然神色如常。
在清河县中,一位举人的名头,那足够唬人,但是在陆渊眼中却不算什么。
而且,宋炳业的介绍,也暴露出刘业自己的问题。
果然,听到宋炳业如此说明,刘业自己却不像他一般得意,反而露出强忍着惭愧之色的表情。
徐文远明知有些示弱,还是忍不住探问道:“胡举人,莫不是郡府的那位胡德林胡老爷?”
“呵,你还不算孤陋寡闻,正是胡德林老爷。他的弟子所著话术,那文才完全不用怀疑,想来诸位也开始有所期待了吧?”
其实宋炳业这话有问题。
话本是否好看,跟作者是否有功名在身,并没太多关系。
甚至于,一个人的才学高低,也不完全跟功名有关。
但是刘业的身份,对于那些士子们来说,却让他们高看一眼。
对方既是童生……虽然年纪大了点儿,但也算是“士子”之一,跟他们乃是同样的,大家不由自主会高看一眼。
刘业勉强压下心中的不自在,顶着师傅的名头,向大家见了个礼。
但是,此时陆渊却微微一笑,直接道:“在下却是好奇,刘兄是几年前中得童生啊?”
“既然刘兄有胡举人那等名师,只要再进一步,考得秀才,依朝廷之制,便能免除田税和徭役,刘兄怎么把时间蹉跎于此呢?”
陆渊的话像一根刺,直扎到刘业的心底。
刘业脸上露出惭愧羞恼的表情,甚至于没法正面反驳陆渊的话。
其他士子也听出了奇怪之处。
陆渊并没有进一步“追击”,只是在心中无奈地摇了摇头。
自己猜得没错。
刘业恐怕早就成为童生,但是十数年来未得寸进,连他自己都没有考取秀才的信心了。
别看宋炳业替他吹嘘,说刘业乃是郡府胡举人的得意弟子。
实际上,以胡举人那等身份,“名义上的弟子”不知道有多少,能不能记得刘业这等人都两说呢。
刘业自知已绝于功名,本身恐怕也没有特别的家世身份,自然要想办法谋生,便答应了宋炳业写话本。
而且,他并没有隐瞒自己的身份,直接当众露面,让大家知道自己会为宋家写话本,也不需要在意此事会不会妨碍自己以后的科举,在未来同窗和考官心中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