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士们低着头,脚步踉跄,如同被驱赶的羊群,麻木地脱离窦武的阵列,涌向对面那代表“王命”的森严军阵。
窦武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大军迅速消融,连身边的亲兵也已寥寥无几。
他环顾四周,侄儿窦绍面如死灰,几个忠心的家将身上带伤,他们被对面黑压压的敌军铁桶般围在中央。
何以一日之间,便落到了这般田地?
窦武只觉悲从中来!
如在乌江之畔,如闻四面楚歌!
“天……亡我也!”窦武喉头一甜,一股腥气涌上。他看向侄儿窦绍,眼中满是悲怆,“绍儿!宁死,不受辱于阉竖之手!”
话音未落,他举起手中那柄用了多年的佩剑,抹过自己的脖颈!
热血如箭,喷溅在绣着云纹的甲胄前襟。
窦绍发出一声短促的悲鸣,几乎在叔父倒下的同时,也毫不犹豫地横剑自刎。
两具身躯沉重地倒在冰冷的宫砖之上,殷红的血泊迅速蔓延开来,与尘土混合成令人作呕的暗褐色。
谁是贼人,已见分晓。
王甫那张白净无须的脸上,绽开一个满意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笑容。
他施施然踱步上前,俯视着脚下窦武犹自圆睁怒目的头颅,尖声道:“逆贼伏诛!传令,将乱贼窦武、窦绍首级悬于雒阳都亭!昭告天下,以儆效尤!”
紧接着,王甫指着窦武的头颅大笑起来。
“你才是反贼!”
……
曹节府邸附近,一处小院里,刘弘在脸上戴上黑巾。
这处小院,是他在和曹破石发生冲突后便租下的。
刘弘懂的道理不多,但打虎不死,反受其噬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他看向眼前黑衣覆面的十几个精壮汉子,满意点了点头。
除了卢植带去救陈蕃的,这次卧虎庄入城的精锐都在这里了。
刘弘朝着最前方的高大汉子笑问道:“德谋,可知我要带你们去做何事吗?”
其人正是这次自幽州带队而来的程普。
程普挠了挠头,与刘弘倒也不藏掖,笑着答道:“倒是不知,只是黑衣夜行,总不会是去救死扶伤的。”
刘弘闻言一笑。
夜黑风高,确实是杀人的大好天气。
程普直爽,刘弘也不隐瞒,轻描淡写的说道:“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如今炙手可热的大宦官中常侍曹节的弟弟与我有了些冲突。德谋,我这个人你是知道的,恩怨分明!报仇从不隔夜,恨不得让他朝闻道夕就死!”
程普挡在黑巾下的嘴角抽了抽,他虽然读书不多,可在卧虎庄这些日子,也随着王衍夫子学了一些儒家学问。
他无论如何,也不觉得“朝闻道夕死可矣”是这个意思。
这种解释若是让王衍夫子听到,只怕是要和自家庄主拔剑拼命的。
毕竟,这大概已经可以算是庄主常说的毁人家大道根基了!
见程普没有笑,刘弘叹了口气。
他身边少了一个像曹操那样的乐子人啊!
那位魏武帝,如今虽然还是个少年,可讲起笑话来,真是一绝。尤其是荤笑话,连他这个穿越者,有时都不能秒懂!
刘弘笑了一声,收起心思,扶剑而起。
该做正事了。
他朝着程普等人抬了抬手臂。
“走,我带你们去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