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苏武不在当面,也能想象到那些禁军精锐那煞白的脸色,乃至那出汗的手掌与颤抖的双腿……
为何有这些区别,便是心理状态的不同,一方是个工作,是来上班的。
另外一方,那真就是生死存亡。
一方绝大多数人以往从未见过杀人场景,另外一方,还真有许多作奸犯科之辈,杀人夺財的强人。
鼓声起,两边鼓声都在起,轰轰隆隆。
连环马,倒也不能如何去奔跑,便是往前走去,马背上的骑士,倒也不知是一种什么心态,便也只看得那些骑士都在左顾右盼,乃至频频回头去看。
人之常情,人家本也多是泥瓦匠、裱糊匠、石匠、灯笼匠……当兵只是个“副业”,谁能想到,在京畿当兵,还真要打仗?祖上三代都没打过仗了。
再看对面,梁山大贼,只待鼓声一起,呼喊震天,冲杀而来,脚步飞奔,奔起来倒也谈不上什么队形了,只管往前去奔。
倒是前有盾牌,中有钩枪,后有弓弩……
弓弩先起,倒是官军这边,三千连环马,大多有好甲,只管是个叮当作响。
官军这边,弓弩也回,还真就把梁山那边射得不少人倒地。
两军还有机动骑兵,此时都不动,骑兵之法,如此对垒之时,便是等着,等着寻得敌阵之破绽,再来一头扎去。
苏武眼前场景,就是连环马大战梁山贼。
两军一接,马背上的骑士,长枪只管往前乱捅乱刺……
那梁山贼,一边捅刺马背上的人,一边去勾那马腿,要的就是马匹倒地,一排连环马,三四十匹,只待真倒得七八匹去,这一排也就难以动弹了。
再横去几排,便是连着几排若都难以动弹,整个连环马,其实就都动弹不得了。
远方观战之武松,也有评价:“这些贼人,还真算悍勇。”
“总有一些悍勇之辈打头阵,若是再加丰厚赏赐,重赏之下,岂无勇夫?”苏武如此说着。
“哥哥你看,还有人从山寨里出来呢?”武松抬手远远去指。
当真那山寨里又出来二三千人,个个手持长枪,如此,这山寨几乎能打的都出来了。
苏武稍稍皱眉,说道:“那是防备咱们的……”
“那宋江吴用之辈,还真有些谋略呢……”武松
入阵!苏将军入阵!
也还看那呼延灼亲自冲阵而去,大杀四方,杀得那贼阵之中,个个去避,当真冲阵骁勇,高俅其实没看错人。
却是那阵中,呼延灼回头去看,身边身后之人,那是越来越少。
他还能如何?只管咬牙去撑,拼命打马,只求凿阵而出。
这阵又如何好凿?若是先破绽,兴许事半功倍,奈何那连环马丝毫不显威势,他提前启动,硬来凿阵,便是千难万难。
即便他两柄铜鞭砸得无人敢挡,他身后之人,却是落马无数,若不心腹,谁能愿意这么随他来凿?
却是心腹,着实又真是第一次上阵。
苏武看得当真是于心不忍,其实这一彪都是好军汉,乃至那些好马匹,一匹一匹倒地,不知废了多少。
只待凿阵片刻,呼延灼再去回头,先喊一语:“彭玘!”
哪里还有回音?
再喊:“韩韬!”
却也无人来答,身后还有花荣随之掩杀,五百骑,粗略一看,剩不下一二百人了。
那彭玘韩韬,早已不知淹没在何处,兴许是被小贼长枪挑落,兴许是被大贼困得不得动弹,兴许是被花荣从后追来拿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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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呼延灼是完全不知道,却也不敢停马,只管再咬牙打马向前。
他本是将门之后,并不真的愚笨,他心中已然知道,要败了。
着实也是他武艺高强,胆魄不凡,只管埋头凿阵,杀得不知多少贼人,再一抬头,眼前一空,他凿出来了。
马匹不停,转头去看,身后竟只有一人相随!
呼延灼心中剧痛,马匹依旧不停,飞奔往北,便是要回本阵,只待他绕场打马回得半途,那连环马上,哪里还有一个人端坐?
那营寨门口,更是喊杀震天,漫山遍野,都是奔逃的官军。
这般场景,看得呼延灼心中一堵,两眼发黑,险些连马鞍都坐不稳了。
这般大败大溃,岂是他大军开拔之时能预料到的?
人生之难,已然无以复加。
只待发黑的两眼稍稍缓过来,呼延灼从马镫上站起,四处去看,天塌了,天真的塌了。
却是隐隐之间,呼延灼看得远处那一队观战马军,呼延灼下意识呼喊一语:“快,快去请苏武将军来救!”